图源：朝中社

直新闻：据韩国联合参谋本部透露，朝鲜当地时间周日上午在东仓里一带向半岛东部海域先后发射了两枚中程弹道导弹，飞行约500公里。韩美日三国都对此发出了强烈谴责。但另一方面，朝中社周一披露称，周日进行的是有关侦察卫星的重大试验。你怎么看朝韩双方看似矛盾的各自表述？

特约评论员 吴蔚：朝韩双方的各执一词用一句话来概括其实就是：韩国联参本部说北方邻居打了两发中程弹道导弹，朝鲜国家宇宙开发局说自己打的是两发卫星载荷试验箭。这其实就回到了那个经典的问题：弹道导弹跟运载火箭有什么区别？

严格意义上讲，导弹的本质就是火箭，导弹的载荷是具有杀伤力的战斗部，火箭的载荷可以是卫星也可以是飞船。所以根本区别就在于它们各自发射的目标不一样。一言以蔽之，弹道导弹的目标是将载荷投送到几百上千公里以外的地面，运载火箭的目标是将载荷送入太空不同高度的环绕轨道。

另一个细节是，这两枚火箭采取了高仰角发射的弹道。什么叫高仰角发射呢？其实就是火箭发射的抛物线上升段非常陡峭，火箭燃料消耗完之后会落在距离发射地点不远的地方。这种发射方式追求上升高度，而不追求地理意义上的抛物线射程。根据朝鲜方面披露的信息来看，这两次发射是将试验卫星打入500公里的高空，模拟真实太空环境以此测试卫星摄影及数据传输系统和地面管制系统的能力。

500公里的高空是什么概念呢？我说一个数据，国际空间站目前在距离地球表面约340公里的轨道上绕地飞行；马斯克的“星链”卫星群位于550公里高度的近地轨道组网运行。是的，所以我倾向于朝鲜方面确实是在进行某种卫星试验。根据朝方披露的信息来看，这种卫星具备太空光学遥感能力，包括多频谱照相能力，应该是一种兼备情报侦察与民用遥感用途的光学侦察卫星。大家也不必去纠结这种卫星究竟是军用还是民用，理论上讲，它的用途主要取决于它所拍摄的卫星照片是送入军事情报部门的研判室，还是送入防灾减灾部门的研判室。

实际上，军事侦察卫星早就被列入朝鲜《国防发展五年计划五大核心任务》。某种意义上看，加强太空遥感探测能力，将极大提升朝鲜的弹道导弹威慑力。它意味着朝鲜即将具备对半岛周边乃至美国本土“时间敏感目标”的侦察能力。所谓“时间敏感目标”是指，这个东西昨天还不在这个地方，但是今天就出现了，也许明天又消失了，这类目标往往具备战略价值。

如果换一个角度去看，朝鲜这么做也是在对冲美国太空军在驻韩美军司令部开设海外分部的战略举措。美军在有意识地增加朝鲜半岛的卫星侦察资源，为的就是进一步掌握朝鲜境内的“时间敏感目标”动向，比如说朝鲜火星炮兵的机动发射车，比如朝鲜领导人外出视察的蛛丝马迹。

图源：朝中社

直新闻：另一方面，当地时间12月15日上午，朝鲜在西海卫星发射场成功进行第一个140吨级推力的大功率固体火箭发动机点火试验，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在现场指导试验。你怎么看待这个最新进展？

特约评论员 吴蔚：我认真看了一下朝中社的通稿，里面有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此次重大试验为另一个新型战略武器系统开发工作提供了坚定的科技保证。正如我刚刚提到的，朝鲜劳动党在八大会议上提出了《国防发展五年计划五大核心任务》。居五大核心任务之首的便是：射程更远的洲际导弹、超大型核弹头、固体燃料发动机的洲际弹道导弹。这三者其实融合在一起就是一款比“火星炮-17”更为巨大的洲际弹道导弹。

特别值得关注的是，在朝方设定的目标里，这款开发中的导弹使用固体燃料发动机，这很自然会与上周五的这次点火试验产生联系。140吨级推力是一个什么概念呢？我们横向对比一下就明白了。2015年9月25日，中国长征系列运载火箭家族的第一款固体运载火箭长征十一号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点火升空，成功将4颗微小卫星送入太空预定轨道。长征十一号的固体燃料发动机的起飞推力大约是120吨级。倘若朝鲜方面公布的数据没有太多水分，那么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得出结论：朝鲜在火箭推进剂领域取得了重大突破。

我跟一位长期关注朝鲜国防科技发展的朋友聊到此事，他半开玩笑地说：如果这款固发真有这个技术实力，那么朝鲜很可能正在研制一款比东风-41还要大的洲际弹道导弹。当然，我们也必须客观地意识到，洲际弹道导弹是一个超级复杂系统，最终影响导弹性能与可靠性的变量还很多，朝鲜也许只是迈过了第一道门槛。

固体燃料发动机的好处是什么呢？对于一枚导弹来说，使用固体燃料发动机可以大大缩短发射准备时间，从接到命令到发射可能在24小时之内就能一气呵成。固体弹需要配套的辅助车辆也会比液体弹少许多，大大简化了发射准备步骤，也更利于导弹发射车队的隐蔽。此前我采访国内一位火箭专家时，他曾描述：液体导弹发射车队简直就是山区里的一条车龙，敌人的卫星一眼就能看到。

话说回来，朝鲜这几年在弹道导弹技术领域真的取得了令人惊讶的进展。在深受国际制裁、国内经济环境恶化的大背景下，这个国家还能以有限的资源取得这些关键性技术的突破，确实值得国际社会思考。某种程度上我认为，美国出于傲慢的无条件施压弃核，催生了朝鲜不顾一切地追逐先进导弹技术的局面。如果这个僵局无法打破，朝鲜半岛很可能会在未来某个时刻迎来一个“摊牌时刻”。这个时刻可能是美国先发制人地采取武力摧毁朝鲜的核武器、导弹研发设施；也完全可能是朝鲜以又一次技惊四座的核试验，宣告它作为一个主权国家不容侵犯的强悍姿态。

延伸阅读：

金正恩连续两次携10岁女儿亮相 引发"接班人"猜测

继18日携女儿亮相“火星炮-17”型新型洲际弹道导弹试射场后，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近日再次与女儿“同框”。据朝中社27日报道，金正恩与成功试射新型洲际弹道导弹的有功人员合影留念时，携“宝贵的女儿”一起步入拍摄现场。从朝鲜媒体笔下金正恩“心爱的女儿”升级为“宝贵的女儿”，这位10来岁小女孩的亮相意味着什么？她是否可能成为金正恩的潜在“接班人”？

两周内第二次亮相

据朝中社27日报道，金正恩会见了在“火星炮-17”型新型洲际弹道导弹试射中作出卓越贡献的科学家、技术人员、机关干部等，并与他们合影留念。报道称，金正恩携“宝贵女儿”步入拍摄现场时，全体参加者对其致以最高的敬意，并爆发出雷鸣般的“万岁”欢呼声。

朝中社发布的照片显示，金正恩与女儿和士兵在导弹前合影，金正恩女儿在人们的欢呼声中拍手，与士兵握手或与父亲交谈。照片上，金正恩女儿身穿黑色大衣，头发挽起。韩国广播公司（KBS）称她与其母李雪主神似。

金正恩与女儿和士兵在导弹前合影 图源：朝中社

据悉，这已是金正恩女儿两周内的第二次亮相。

18日，金正恩携妻女前往现场指导“火星炮-17”型新型洲际弹道导弹的试射活动，朝中社19日发布了多张金正恩与女儿手牵手的照片。这也是金正恩女儿的首次露面。

据报道，导弹从平壤国际机场发射，飞行距离达999.2公里，飞行时间4135秒，最后准确落在朝鲜东部公海预定水域。金正恩当时称，此次试射活动再次确认，朝鲜核武装力量能够遏制任何核威胁。

连续两次高调亮相，让外界对金正恩女儿充满好奇。即便朝鲜刚刚成功试射洲际导弹，吸引全世界媒体目光的依然是那位小女孩。

虽然朝鲜方面并未公布金正恩女儿的名字或其他信息，但观察人士表示，她应该是金正恩的大女儿，大约10岁，名为金朱爱（Kim Ju Ae，音）。

据韩国媒体此前猜测，金正恩应该有三个孩子，分别出生于2010年、2013年和2017年，第一个孩子是儿子，第三个是女儿。

据美联社援引韩国情报部门的推测，照片中的女孩可能是金正恩的第二个孩子，也是美国NBA退役球星丹尼斯·罗德曼2013年平壤之行中看到的那个婴儿。当时，罗德曼接受《卫报》采访时称，他与金正恩及其家人在海边度过了一段轻松时光，还抱了抱金正恩刚出生的女儿“朱爱”（Ju Ae）。

有何意味？

虽然朝中社在报道金正恩女儿的露面时强调，这凸显出朝鲜要继续加强建设核威慑力量，“将我们伟大的国家战略武装力量建设大业继承万代”，但这并未打消外界有关金正恩是否已开始考虑“接班人”，并为下一代“接班人”铺路的猜测。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核政策项目高级研究员安基特·潘达（Ankit Panda）就表示，金正恩女儿的两次露面令人吃惊：“这将支持这样一种观点，即这将是她被定位为潜在接班人的开端”。

潘达表示，朝鲜媒体对金正恩女儿的称呼从“心爱的女儿”升级为“宝贵的女儿”，她的两次露面都是在朝鲜战略核武器“皇冠上的明珠”背景下举行，都进一步强调了这一点，“在我看来，这并非巧合”。

图源：朝中社

有分析人士质疑，考虑到朝鲜社会由男性、父权制主导的特点，朝鲜政治领导层接受女性担任最高领导人的可能性很小。

悉尼国际管理学院朝鲜问题专家列昂尼德·彼得罗夫(Leonid Petrov)认为，金氏家族的任何女性都不太可能成为朝鲜最高领导人。但如果金正恩没有男性继承人，最有可能的接班人将是金正恩颇具影响力的妹妹金与正。

不过，也有分析指出，金正恩本人的上台表明，在选择继承人方面，朝鲜政权可以采取灵活的做法。《卫报》称，作为朝鲜第三代领导人的金正恩就不是朝鲜已故最高领导人金正日的长子。

专门追踪朝鲜高层人事的网站主编迈克尔·马登(Michael Madden)认为，除非突然出现健康问题，否则金正恩将有充足的时间来确定谁是下一位具有“白头山血统”的“接班人”。如果这是一个长期的、有计划的世袭继承，那么现政权也有足够的时间来为一位女性领导人创造条件。

其他分析人士则认为，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金正恩女儿的露面可能也是宣传的一部分，目的是让这位领导人看上去更具亲和力。

更重要的是，金正恩决定将女儿和弹道导弹计划联系在一起，是为了向朝鲜人民和世界其他国家传递信息：核武器是朝鲜未来的唯一保障，拥有核战略武器的朝鲜将继续存在。“金正恩希望让人们知道，那些需要与金家第四代领导人打交道的人，也需要与导弹和核武器打交道。”总部位于美国的智库兰德公司安全分析师金秀(Soo Kim，音)说。